中午十二點半了,金木嬸收拾攤子準備回家,雖然還有一些菜沒賣完,市場內也還有一些零星顧客,但今天下午有重要事情不能耽擱。
金木嬸吃力地騎著腳踏車,慢慢的往回家的路前進。腳踏車後面綁著大竹籃,放一些沒賣完的豇豆和幾把空心菜;手把左右各掛一只草編大提袋,裏面各放一斗(七斤)糯米。
簡單用過午餐,金木叔回房午睡,金木嬸開始忙碌囉!首先取出紅葱頭舖在門口邊曝晒,若非昨天下雨,來不及收拾濺了雨水,今天也不必再忙了。接著收起清晨晾的衣服,披上大棉被,竹竿頓時向下凹成弧線,忙又搬出二張椅子,讓大棉被垂在椅子上。
金木嬸突然想起什麼來,匆匆走進客廳,往電視機下面的櫃子翻,翻出一盒香菇。這是年初二小女兒回娘家,新女婿帶來的伴手禮。女婿說這是託朋友從日本帶來的高級品。金木嬸拿起一朵碩大的香菇聞了又聞,真的好香。心想用這樣好的香菇包粽子實在太奢侈,應該留著下回宴請女婿時做菜用。可是女兒說婆婆不會包粽子,要金木嬸多包一串給親家母嚐嚐。嗯~送人的東西不能太寒酸,香菇就放在餐桌上備用吧!
金木叔從房裏走出來。金木嬸:「共汝吵醒?」(把你吵醒了?)說著趕緊端來一碗仙草冰:
「吃仙草!拄則冰,猶未偌冷。」(吃仙草!剛剛才冰的,還不怎麼涼。)
「安爾都好。」(這樣剛好。)金木叔喝著仙草冰,眼睛望向晒穀場,
「汝在曝棉績被?」(妳在晒棉被?)
「嘿呀。儂講『未吃五日節粽,破裘毋甘放!』阿五日節叨到啊,棉績被曝曝咧當收起來匟。」(是啊!俗話說『未吃端午節粽子,舊外套不可扔了!』端午節就要到了,大棉被晒一晒好收藏起來。)
金木叔騎上腳踏車到菜園工作去了。金木嬸站在門邊愣愣的想著,明明有一件事情,上午利用生意清淡時計劃好的,怎麼現在腦袋空空?
咦~...金木嬸走進廚房四處瞧瞧,走出廳堂前後看看。想到另一件事,到柴房抱一捆柴。煮粽子不能用瓦斯爐,瓦斯爐小不能放大鍋子,那要分很多次來煮,既浪費瓦斯,也多花時間,用大灶燒柴枝方便多了。
一捆一捆的柴枝堆得高高的,金木嬸個子小搆不著,怎麼辦呢?這些柴枝是她平日從田野撿回來的枯樹枝,晒乾後斬成適當長短,一捆一捆紥起來託兒子堆上去的。若要等兒子回來怕又忘記了,搬張板櫈墊腳,小心翼翼的終於抱下來了。
金木嬸踅到後院,檢視月桃葉,數量不多,不夠包一百八十個粽子,還得再買粽葉才能湊齊。小兒子喜歡吃月桃葉包的粽子。
金木嬸彎著手指慢慢盤算著:下禮拜二是端午節,為方便兒女返家取食,禮拜天要全部煮好,所以禮拜六要先煮好四、五串。那麼禮拜五要滷豬肉及炒葱頭蝦米,並浸泡糯米及花生仁...啊!想起來了!就是剝米豆啦!
金木嬸立刻進入廚房,從菜廚下取出一包米豆莢,坐在竹叢下,邊剝米豆繼續計畫未來的工作。米豆也要在禮拜五睡前浸泡,還要燙洗粽葉,那麼禮拜四就要切紅葱頭及鴨蛋黃。明天禮拜三,買鹹鴨蛋九十顆、蝦米一斤、粽葉三束、花生仁二斤,先向肉販預訂六斤梅花肉。孩子們都說肉不要切太大塊,蛋黃半顆就好,說是怕發胖。
金木嬸想起從前孩子還小時,那時哪有這麼豐盛,餡料只是採用園裏現成的作物。通常是挖幾支麻竹筍切絲,一些蘿蔔乾、花生仁、紅葱頭,再買一點兒蝦米摻著爆香,滷一小塊五花肉。有一年沒種花生,改放米豆,孩子們還是吃得津津有味。今年老四問道:有沒有米豆啊?很多年沒吃包米豆的粽子了!
「金木嬸!汝擘米豆欲綁粽?」(妳剝米豆要包粽子?)東邊鄰居阿美騎腳踏車經過,停下來和金木嬸打招呼。
「嘿呀。阮第四仔上愛食包米豆兮粽。」(是啊!我家老四最愛吃包米豆的粽子。)
「伊欲返來捾?」(他要回來提取?)
「伊禮拜就返來!」(他星期日就會回來!) 金木嬸的四兒子住在台北難得回來。
「汝欲去園仔?」(妳要去菜園?)
「我欲來去挽茄仔!」(我要去摘茄子!)
天色漸暗,金木嬸仍低著頭專注的剝著米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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